sakai

我只写些我想写的。

《花自这端向那端》

八月/极限一小时

眼睛为她下着雨,心却为她打着伞,这就是爱情。

-

我原本没以为会这么快回来横滨。无论是出于无法痊愈的痛苦之释怀,还是远赴重洋工作的缘故,我以为我与横滨应当是没有缘分了。每每到了这地方,我总是会想起来某个姑娘。某个生在东京长在横滨,却对荞麦面和天妇罗都兴致缺缺的姑娘。在过去,每当提问起“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时,往往她的回答是:“寿司——且不是押寿司派”这种说法。这种用新鲜的海鲜当场捏握成寿司的新颖吃法(于当时而言)因为美味而远近闻名,最后被保守势力的押寿司派排挤,只能逃出江湖,栖居京都或者大阪一带了。不过这些话都是她同我讲的。临别那天,我们在居酒屋吃寿司时,她用亮晶晶的眼睛看我,喝酒,下定决心般说道:“如果向全知全能的神祈求的话,一定会再遇见的!不过现在的话……“

喉咙发痛到说不出话来。这时才意识到索然无味这个词语的意思。

一双筷子夹起了寿司。

“那么,还会回来吗?”

“这个啊……说不准呢。三五年内……”

芥末章鱼被服务生端上桌子。

“东京还好,但是最后是被美国的研究生录取了吧?”

“是啊……感觉会很辛苦呢。”

“请一定要加油啊,老师也是,一定会非常得意地说你是他的得意门生呢。”

“嗯……嗯。”

豆类快要被吃光了,露出盘底的花的图案。

“要记得想我啊?你不会忘记我的吧?”

“我不会的!而且我其实真的非常喜……。”

“好啦,别太激动,你从来都不会喝酒呢?上头了吗?”她打断了我的话,“真让人担心呢,这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

“……是吗。”

“啤酒真苦啊。”最后我们两个人妥协般达成沉默,抬起的玻璃杯碰撞在一起,发出叮的一声。

啤酒把胃里灌的发苦,脑袋里却是如果喝啤酒吃贝类寿司会不会中风,或是今天为何如此难过呢?如果,如她所言——全知全能的神明降下祝福的话,那么即使分别也可以再相聚的吧。如果是这样子——此刻是否应该欢愉呢?不过说实话,她别在头顶的樱花发卡真是太晃眼了。……啊,眼熟原来是这样吗?那个发卡是我送给她的啊。生日礼物。几岁呢?完全记不得了,说到底我们认识究竟是多久了啊?应该是幼稚园遇到她,然后因为母亲们的缘故总是呆在一起吧,十五年?十八年?啊,总是这样的话会被认为即使是数学理论学得很好却总是记不得平常人的事——自己的也好其余谁也好。会被骂吧。……会被骂也好呢。

啊,那些都是现在听不到的奢望了……

拖着行李箱下飞机的时候意外发现太阳比想象中要大,于是戴上了墨镜。思考着要不要去顺便拜访一下老师,我与她的老师,顺便送上请柬,下个月要在东京结婚呢——啊,是的。万分欢迎您过去。是的……您不认识。如果能来真的万分感谢,请务必注意身体。这么预备着说辞,打算打车,快些完成这个任务。毕竟是来工作,如果要工作的话场景还是不希望被敬爱的老师看到。而且,毕竟老师住在她家的隔壁。如果说不拜访则过于没有情面——至于她家,事实上也无法拜访了吧。毕竟阿姨会感到失落吧……明明是约定好的,最终却无法完成的事情发生了。卑鄙的失约者是非常令人反感的吧。

打到了计程车。坐在车上面公式化说着地址。这时脑海却掠过了那晚的场景——那时我送她回家也是选择计程车了吧。因为喝醉而选择这个于我们而言都太过奢侈的方式。印象里,似乎就连面对司机也是十分紧张:“不好意思……请到……“

完全已经忘记具体说了些什么了。只记得坐在车里的我们没有对话了。夜幕下的她看着窗外,没有看我。而我也只是知道她很累。同样疲倦又发苦的躯体,让人忍耐着,不要流下眼泪。风灌进车窗里,远处三味线的演奏透出来,我的脑海里却空空的,循环着沉重的心跳,我总觉得它在说些什么,例如:“一无所有的人呐,离开这里吧?”

“到了噢,先生。”

“谢谢您。”

“祝您横滨旅途愉快。”

结果被误认为旅行者也十分可笑了,我的样子看起来像个一直盯着窗外的旅行者吗?我刚把行李箱从后备箱里拿出来,车子就疾驰而去了。

老师家的门口依旧是老门牌和从院里溢出来的竹子。

但我却感到不安:刚才脑袋里溢出不好的事情。现在已经发生了吗?我有预感,或许我会变成川端康成笔下的角色:那个“熏子”也好,我也罢——就现实而言,原本应当是她家的地方已经完全消失了。

无论是门口的柴犬,门牌的字样,还是墙面我们的伞状涂鸦。

那个谁谁和谁谁。

存在的证明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我站了一会儿,反应迟钝,跌跌撞撞跑到隔壁的隔壁,那是个看起来还有些年岁的茶铺。虽然我完全不知晓这家店何时在这里建立。

老板正在看报纸。

“您好!打扰了!请问您知道——这里原本住着的池波家去哪里了呢?”

池波,如果向全知全能的神祈祷的话,不是说可以相遇的吗?

“啊……搬走了吧。池波家的女孩子应该已经出嫁了吧?不过小哥你是专门找过来的吗?哈哈,池波家的女孩子真是非常可爱的啊。不过大叔我也好久都没见到她了。应该会很幸福吧,我看到她是笑着的啊。”

她是笑着的……吗。

——“要记得想我啊?你不会忘记我的吧?”

眼泪已经忍耐不住了,这究竟是神明的失职还是池波她早就预料到了呢?

——“一无所有的人呐——离开这里吧?”

她会露出幸福的笑容吗?……她可擅长露出大家都认同的幸福笑容了,不是吗。但是尽管如此,我又该去找她吗?老师应当知道她嫁去哪吧,我要问吗?可是我问清楚又会怎么样呢?事实上我也不会去找她吧——勇气不足,信念缺失。在这尘埃落定之后,如果被问道:“啊你来了,需要来些酒吗?”……这种话才更加残忍吧。

此时此刻的话,神明也无能为力了吧。

评论 ( 1 )
热度 ( 8 )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sakai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