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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写些我想写的。

23:52SH(1)


『我到底该相信你的哪一段心意呢』

『给你带来幸福的人,究竟是不是我呢?』

我可能会忘记哈尔莫尼亚。当我写下这些时耳朵里灌满飞行器巨大的轰鸣声,卷入烈日与热风后转动的引擎将机体升空。巨大倾斜让水都险些溅到体恤上。我拉开机舱窗户板,视野里是倾斜的太阳从远端的云层中露出过分刺眼的光,那时我才意识到对土地的短暂而窒息的眷恋。

『为什么说云像海一样呢?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二者,唯有广义上的浩瀚、或许是水的存在才使他们更为接近。』

我闭上眼睛。耳膜因气压而不适。可是我却想起那个送走贝尔的月夜。贝尔她总是会碰见晚航飞机,因晚点亦或是余票而只能在深夜的候机厅抱怨。虽然这点切莲不知道敲着她的脑袋说过多少遍了,但贝尔总是以『切莲真是像母亲一样絮叨——我最喜欢月之光辉的呀。』来表达女孩子的不满。我睁开眼,看着摊开的日记本,打算写些什么。片刻后,飞机越过颠簸后机舱放平了。

我是喜欢看切莲和贝尔的对话的。从过量水蒸气蒸发的高速公路的摩托上开始。贝尔喜欢模仿时下最热电影的台词,不要温顺走入那个良夜,至切莲咬牙切齿忍无可忍威胁女孩子不要开心地跳车。我其实是很高兴的。读书时的宗教学校要求我们不可以出格,而出格则是我们最高兴的事情。那时被扯的七零八落的灌木丛和坚果都是消遣时光的好事情。回忆起来还仍有几分感触,我们究竟是如何把那么沉默又孤僻的哈尔莫尼亚先生拉入团伙的呢?扯灌木这种事情,乃至爬到钟楼顶敲响被黑暗鸦的排泄物占领的大钟也罢,这个明明本不会与我们为伍的人,居然乖乖成为了一个画皮下的叛逆分子,这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我坐在E位置上。红制服空姐给了我一杯咖啡。但是没有加糖。算了,无所谓。我落下遮光板,闭上眼睛享受这次长达十二个小时的长途旅行,从合众到『XX』,原谅我暂时隐瞒去向,毕竟我暂时对新地点并没有什么莫大的好感。但是总归是过去了。申请的交换生总归没有白费力气,至于项目也是拜托了前辈指导。听说我离开合众后第一个打电话过来的是早已升入科研学府的切莲,他在视频里语气严肃地发问,可我却一个问题都不想回答他。

第二个是贝尔,女孩子现在在南极洲考察极光与海豹球。虽然我对于她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可是这次着实吃了一惊。贝尔很喜欢海豹球。她没有切莲那么敏感,也没有问东问西的习惯,可女孩子终归是女孩子,她给我看了极光、海浪和冰,最后她问『那么透子,你之后该怎么办呢?』

『当然是,该怎么办怎么办咯?我的作风你和切莲不都是知道的吗?』

可是贝尔罕见地摇了摇头。然后沉默。我也沉默。我知道她想问的事情并非如此,可是我并不能提供给她我的正确答案。这是我的错误,但我无可奈何。就像我有时会做一个长梦,梦中的我骑在黑龙之上冲破烈烈飞舞的云海,我看见空中悬浮的城堡与他的影子,看见地面上有一个像极了我的影子。我以为那是我,可是我却不敢承认。因为我看见最后他对她说,『再见』——于是美梦变成了噩梦,最后转化为荒谬的现实。

『我该怎么办呢?』

我最后也只能在日记本里写下这句话。可是我知道这只是内心反复煎熬后的一种发泄口。哈尔莫尼亚先生对我而言同云与海一样玄学。我不得不承认我们有些类似的地方,可是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意识到很多最不可言说的事情。某个夏日的夜晚、没有办法说出来的话、表里不一,我得出『神并不会拯救爱,也不会拯救我』的判断。于是我在离开前的一个星期,告白了。

很刺激吧?像是过山车坐到最高点时的告白错过的心情,亦或是被炸裂的烟花而导致没有听见的情侣的遗憾。哈尔莫尼亚先生的瞳孔从冒泡的鸡尾酒上转移到我的身上。他张开嘴,却没有说话——于是这使我逃跑了。深深地、深深地从『合众』这片标签分明的土地上离去,像贝尔毅然决然坐上飞机飞到切莲身边,再飞到南极洲一样任性而放空。

我想起来当我看到爱与美拉住哈尔莫尼亚先生的胳膊,而他却在向我解释『这是我的姐姐们』的时候。表情酸涩,明明我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但是他却解释了:那么可以说他『感受到了我的心情』了吗?那么『逃离』是正确的吗?或者是我们根本没有那么熟识,如此失言则为冒犯。夏季的最后一个星期日,哈尔莫尼亚先生邀请我去旅行,坐船越过世界上最大的海到达新的国家:可是我拒绝了。我本想跟他说当我见到你时我就丧失了很多能力,同我现在连日记都断断续续一样,可是当我真正见到他时却被梦境里的那句过分真实的『再见』深深掐住喉咙了。我最后也只是推脱着,却谋划着逃离。

『窒息。』

事实上是这样子。这件事情也是,那件事情也是,长达十二个小时乃至十八个小时的旅行也是。哈尔莫尼亚先生与我的缘分终究是捆成一团还是就此别过,我乐于将权利交与神明。预知的短忆也好、自我的长梦也罢,首先要将人从深海里捞出来,才能获得重新思考命运的能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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